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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庸的小說人生:中國最後的士大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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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庸的小說人生:中國最後的士大夫

金庸的小說人生:中國最後的士大夫

——金庸的人生遠比小說精彩

作者:傅國涌

來源:世界華人週刊

金庸一生最佩服的人物是范蠡,《射鵰英雄傳》中就借黃蓉之口對范蠡有過很高的評價,范蠡甚至成了他短篇小說《越女劍》的主角,以真實歷史人物而成爲主角,在他的武俠小說中是不多見的。他筆下的范蠡爲人倜儻,不拘小節,所作所爲,往往出人意表,其一生臨大事,決大疑,不知經歷過多少風險,最後攜西施泛舟太湖。他的好朋友沈君山1998年在臺灣“金庸小說國際研討會”開幕式致詞說,范蠡曾爲“帝王師”,輔助勾踐“十年生聚,十年教訓”,完成吞吳復越的大業,然後擁絕代佳人西施歸隱江湖,還聚財無算。可惜他只實現了范蠡的後兩個理想,卻沒有機會像范蠡那樣爲“帝王師”。他一生沒有功業,想做個外交官都鎩羽而歸。寫武俠、辦報是他不經意撞上的,甚至帶有一點無奈。《大公報》的同事、畫家黃永玉也覺得,“他應該幹別的事,他怎麼會寫起武俠小說來了呢?”“以他的才能和智慧,怎麼去寫武俠小說呢?他應該做比這個重要得多的事情。……他是很可愛的人,很溫和的人,而且那種神奇的力量你都很難想象。”他完全是無心插柳,既然沒有機會做“帝王師”,他便將滿腔的抱負,寄託在報紙和小說中。

金庸在《卅三劍客圖》中說:“研究中國歷史上這些大人物的心理和個性,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。千百年來物質生活雖然改變極大,但人的心理、對權力之爭奪和保持的種種方法,還是極少有甚麼改變。”他的武俠小說一開始就對權力進行了無情的否定,一曲《書劍恩仇錄》,飄蕩在江山與江湖、權力與血統之間,乾隆的陰險、毒辣和狡詐首先來自他對至高無上的權力的追求,爲此,他不惜背叛六和塔上的盟約,踐踏海寧潮前兄弟擊掌、互不傷害的誓言。美麗絕倫的香香公主最後留下血寫的遺言“不要相信皇帝”,撕破了乾隆道貌岸然的面具。《碧血劍》對李自成們打進京城以後迅速腐化、墮落的敘述,只不過再次印證了“權力趨向腐敗,絕對的權力絕對腐敗”這一質樸的真理。《倚天屠龍記》裏的張無忌不具備做“政治領袖”的條件,他身上卻有許多人性中美好的品質,是個可以信賴的人,這恰恰是那些成了“領袖”的人所不具備的。在人性的尺度之下,小說中的朱元璋與張無忌相比反而暗淡無光,美麗的周芷若也一點都不可愛。

從《天龍八部》到《笑傲江湖》,金庸小說中常常出現“千秋萬載,一統江湖”的口號,不過是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”的另一種說法。從廟堂到江湖,沒有什麼兩樣。東方不敗因掌握大權而腐化,任我行也一樣難以倖免,那是人性中的普遍現象。嶽不羣、左冷禪掌了權一樣如此。他們野心勃勃,將無限權力視爲人生的最高目標,這是數千年來被專制政治毒化的畸形現象。“未把握到權力的人暗裏籌謀,既得權力的人處心積慮防人奪權,未得到權力的人洞悉當權者喜聽奉承的弱點,但一旦得到權力,自己卻不知不覺地重蹈覆轍。”(吳靄儀語)

從1959年到1989年,30年間金庸在《明報》執筆寫社評,特別是他早期的社評貫穿着對權力的批判。他甚至得出了“政治上大多數時候是壞人當權”的結論。1972年8月15日,他在《人民·政權與領袖》社評中說得很清楚:

中國的政治,幾千年來都是口中說一套,實際上是另外一套,簡而言之曰:“雜用王霸之道。”號稱行王道,實際上行霸道。政治領袖向來第一抓住自己的權力和利益。第二照顧本集團的利益,國家人民的利益放在最後。君爲貴,社稷次之,民爲輕。